第七十五章 思往昔

发布日期：2025-04-12 20:28    点击次数：184

第158章 囚金匪头目回去是展示我们“尽数剿除”

 

 

 

第二天，高个子头目、吉林统带还有陈思杨等各团头目都来到了吴榘藩的帐前。

吴榘藩的心情，今天特别地好，他见人们进来，热情地说道：“各位，这些天辛苦你们了。”

高个子头目说道：“大人，日理万机，还要亲赴征讨，要说是辛苦，您是最辛苦的了。”

吉林统带也客气道：“还是主帅英明，这一仗才打得如此漂亮。”

高个子头目又跟着奉承道：“我活了四十多岁了，像这样利落的仗，还是头一次经着过。”

吴榘藩手掠着胡子说道：“这次，我们虽然打了大胜仗，付出的代价也是很惨重的。”

帐子里的人，听了吴榘藩的话谁也不再吱声了。

过了一会，吴榘藩把话引入了正题。

“我昨天和你们已经说过了，今天我们就要往回开拔了，你们都准备好了吗？”

帐子里的人答了一声，准备好了。

吴榘藩说：“好，你们就按照昨天说的顺序，就开拔吧。”

陈思杨和高个子头目出去了。

吉林统带站在帐里，没有动身。

吴榘藩朝他问道：“你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
吉林统带说道：“大人，我们的队伍，现在不足三千人了，还有不少的伤兵。”

吴榘藩听了吉林统带的话，他还以为是向他邀功，他便说道：“老弟，这次围剿挖金匪人，你们英勇善战，回去以后我当如实地奏明皇上，请求为您嘉奖。”他对这位吉林统带，一向是高看一眼的。这统带是吉林将军府将军的手下，是根上的。

吉林统带感谢地说：“多谢都统大人的抬举。只是，今天往回撤军，我们的伤兵太多，特别是还有一些重伤兵，怎么往回撤呀？”

其实，高个子头目和陈思杨的队伍也都有这个事情，伤兵太多，只是他们是吴榘藩的直接下属，这话他们不敢说出来。这位吉林统带和他们就不一样了，他仗着自己是吉林将军府将军的手下，平时又和吴榘藩比较熟悉，就把这话说了出来。

吴榘藩这才明白了吉林统带说话的意思，他说：“多绑些担架，抬着他们就是了。”

吉林统带说：“都统大人，我倒是有个想法。”

吴榘藩听他有解决伤兵的办法，便急着问道：“快说说，咱们各队的伤兵都不少，你有什么好的办法？”

吉林统带说：“我看咱们打了好几辆囚车，人我看不如把他们这几个挖金匪人的头头砍了，倒出几辆车子来，去拉咱们那些重伤兵。”

吴榘藩听了摇了摇头，很坚决地说道：“斩杀这些俄界挖金匪人的头目，使不得，万万使不得！”

吉林统带不解地文道：“大人，怎么使不得？”

吴榘藩耐心地解释起来：“你有所不知，皇上的旨意，要'拿获囚禁，尽数剿除’，以达到'亦不致启衅临封，致滋借口’之目的，你想想，我们这一带，山峦迭嶂，丛林绵延挖金匪人我们如何能'尽数剿除’？你能说现在这么大的林子里，一个挖金匪人都没有了吗？不可能。我们囚这些人回去，是展示我们已经把这些挖金匪人'尽数剿除’了，这是战功，是我们的大捷。要不拿什么在皇上面前，说明我们打了大胜仗。”

吉林统带点了点头，表示赞同吴榘藩的话。

吴榘藩又接着说道：“'尽数剿除，’那是不可能的。我们这次围剿，虽然伤亡惨重，还是一举全歼了匪人，如此的胜利，史无前例实属不易。但是，唯一能标志此辉煌者，是生擒了挖金匪人的一些头目。现在我们要是斩杀了他们，咱们撤军回去，怎么去吉林将军那里去交代？如何奏明皇上？这话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。”

吉林统带沉吟了一会说：“大人您说的有理，说的有理。”

吴榘藩老谋深算地说：“我们把这些挖金匪人的头头抓住了，就说明我们这一次把他们彻底地消灭了，至于以后再有人闹起事来，就和咱们没什么瓜葛了。”

吉林统带这时彻底地明白了吴榘藩的意思，他连连说道：“大人，您说的对，说的对。”

吉林统带走了以后，吴榘藩朝他的后背狠狠地吐了一口，嘴上说道：“真他妈的讨厌！”

官军往回起程了，这支凯旋之师甚是威风，吴榘藩骑着高头大马，前后都有威武的旗队簇拥着。在他的身后，走着整齐的官军队伍，气魄极了。

吴榘藩努力地闭着嘴，绷着脸，以在将士中显示他的威严和胜不骄之态，只是他越拿这个样子，他越是拿不上来，他的嘴总是咧着，认真地闭上了，倒是觉得很不自然。现在，他的心情特别好的原因，可是多着呢，在他怀里“喀哒。喀哒”走着的金表，只不必说，还有上司的笑脸，甚至皇上的嘉奖。当然还有让他更高兴的事，就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儿子找回来了，他的儿媳妇和小孙子也回来了，他想起来以后的天伦之乐，心里禁不住笑开了花。

吴榘藩的嘴依然咧着，他此时的心情是太好了。

吴榘藩身后的官兵们，比他们二十多天前出来的时候少多了，可是，他们这支队伍还是长长的，从头看不到尾。他们的这支队伍除了比开始出宁古塔少了许多以外，还有很多的不同之处。这就是这支队伍除了前面的一些人，显得精神且耀武扬威外，他们的后面可就是不行了。这些人的步伐很是杂乱不说，这些官兵的样子则是显得很落魄了，他们有的用药布吊着膀子，有的用药布裹着脑袋，还有用人搀着的。样子好一点的也莫过了那些柱拐的了。在这些官兵的后面是一些抬着担架的兵士，他们是这支队伍里的最累的了，他们一路上抬着重伤员，还不能歇口气。这些打了胜仗的官兵们，个个精精神呆滞，脸色木然，懒散地在道上行进着。

在这些官兵的后面，是一支比较整齐的队伍，他们押解五、六辆车，在每辆车上有一个大囚笼子，方形，不到一人那么高。囚笼子完全是用小碗口耝细、标标溜直松木杆围成的。这样的小松木杆，在这里是取之不尽的。

石才的囚车，走在几个囚车的最后面。这辆囚车和那几个不同，这辆车是按照吴榘藩的吩咐，做得又高又宽，在囚笼里面垫了厚厚的草。石才在里面不仅可以坐着，还可以躺着。他身上的绳子都已经解开了。石才在囚车里，倒是可以背依着木栏斜躺，只是他那被枪打了大腿，稍一动弹就是一阵子剧痛，这时他总是拿出来老方丈给的“没痛丹”，用嘴舔一下，可以坚持好一阵子，才可以坐一会，坐累了他就躺一会，待药劲过了，大腿又疼起来，就再把“没痛丹”拿出来，路上就是这样反反复复，倒也算得上没遭大罪。路上，他吃饭，喝水，有什么事情，他喊一声，因为吴榘藩吩咐过了，车旁押解的官兵也都痛快。

车子路过屯落时，车子停了下来，一些好奇的屯民都跑过来看上几眼，一些人像是看不够，硬是朝前挤，惹得官兵动起手来。

看完热闹的屯民，他们有了感想：

“这小伙子，多年轻啊，做孽呀，他们犯的是那门子罪呀？”

“是打老毛子的。”一个年轻人看完囚车，他说。他的消息是从一个官兵那里得来的。

这个年轻人，立刻受到了不少看热闹人的攻击：

“竟瞎扯。”

“说的一点也不沾边。”

“打老毛子在我们大清国，还能犯法？”

……

在这些囚车队伍的后面，是陈思杨领的队伍，是整个征讨队伍镇后的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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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 石才的回忆与老方丈的“没痛丹”

 

 

 

 

每天晚上宿营以后，吴榘藩总是要到押解囚车队伍这里来看看，兵士们还都以为是检查他们的，个个表现的很是忠于职守。他每次来大这里，还特别认真地叮嘱一番：一定要看护好这些重犯，不能出现半点的差错。其实，他主要是来看石才的，这事，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。

吴榘藩的这支队伍在路上走了九天，到了第十天的上午，石才在囚车里听到一个官兵说，快到宁古塔了，这时他又想起来了林海生，他想，林海生许是在宁古塔的大牢里关着呢，要是这样，他还能见到林海生。林海生一定会跟他说，他错了，他对大清国没有看透啊……石才他又想起来了自己，自己对大清国比起林海来，还算是强一点，不过也是没看透，也是没看透啊……铸成全军覆没的大错，自己也身陷了绝境的大错。

队伍在大道上行进着，石才坐在囚笼里，身子晃晃悠悠的，他有点困可是他又睡不着，这些天，就是这样子，他想的事情太多了。

他想起来小的时候，妈妈天天把他背在背上，在地里种莊稼，在海上打渔。青岛那地方，冬天咋那样的冷，爸爸的棉袄，妈妈给做的那样大，他的身子裹在爸爸的大棉袄里面，他的脑袋在爸爸的颌下伸出来，爸爸带着他走东家，串西家好得劲呢，孩提时是那么快的就过去了；记的是在八、九岁的时候，对，就是这个叫吴榘藩的人，那时他说他自己是大富商，去那里认他的时候，他才知道这两位老人不是他的亲生父母，石才打那以后，他才从爸爸和妈妈的嘴里，零零散散听到他，和他亲生父母的一些事情：他是爸爸和妈妈在大河里捞上来的，没有他的这两位养父母，可能早就喂大河里的鱼了；他的亲生母亲，有多么可恨啊，听说他的亲生的爸爸为了找个靠山当官，嫌妈妈家没权没势，有病不给治，硬是把妈妈给折磨死了，然后把他扔到了河里……现在，看，他骑着高头大马，前呼后拥，道貌岸然……他……生他的爸爸……

他想起来和官兵这一仗，这一仗他们败的是太惨了，他的多少兄弟啊，死得那么惨。他记得他们在守双城子的时候，他们把沙俄兵杀的一堆一堆的，现在他的兄弟们死的也是一堆一堆的了。这些兄弟们不是他们的敌人沙俄兵杀死的，是他们同生长在一条根子上的亲骨肉杀的。他想起来了李铁栅临死时的那张脸，他的眼睛睁得那样大，像是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，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，他胸里的恨，胸里的仇像是一下子就要发泄出来……石才又起来狄浙，他是被兄弟们抬下来的，他那张惨白的脸，表明他身上的血已经流尽了，但他的眼睛始终在看着他，失血发白的嘴唇在阖动，他是想说二弟许文达……他终于没有说出来；狄浙他为了兄弟们，为了江东的大片河山，在他的面前永远闭上了眼睛；……他想起来王铁匠、肖天柱……许文达是他想得最多的，让他去南面的狄浙营，他就没回来，他是一个念书的人，许文爱的为了他石才的家，他是没少费心思，他现在也没想明白，他为什么总是要他石才回到吴榘藩那里去？……他想起来哥音布，想起来张志同，还有他的叔伯弟弟石庭文，石庭章……，他们……他们为了兄弟们，为了江东的家园，为了……

石才想起来春妮、孩子桐梓、秀珠、石庭章他们。春妮到石家多少年了?有五、六年了。这些年来，她始终一个人支撑这个家，家里外面全靠着她了，也是苦了她了……孩子桐梓，在妈妈的肚子里就四处奔波，降生在军营里，没有得到好生的照顾，骨瘦嶙峋，真是够可怜的了……，唉，这一辈子我也是亏了她们母子。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？是不是她们已经到了这个衣冠禽兽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家里了？唉，是我害了她们，是我害了她们呀。我那么一时怎么就听了许文达的话？她们母子现在在哪里呢？

石才他想起来他自己，他想为什么他自己不像李铁栅他们那样死在战场上呢，兄弟们都战死了，自己为什么还活着？那天他被官兵抓住的一刹那，他本想用枪结束自己的生命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他竟活活地被官兵抱住了腿，抓住了两条胳膊，这本来已经是够痛苦的事了，可是他还不得不天天看到他不愿意看到的人，他的不共戴天的仇人，惨杀挖金兄弟们的侩子手——吴榘藩。他每次见到吴榘藩，恨不得一把抓住他，把他撕了。撕成一条条的；他恨不得一把手把吴榘藩的心掏出来，拿着他那颗黑色的心，去祭奠兄弟们和他已经死去母亲的亡灵……可是，这些，现在他做不到了，他无能为力了。他现在被他的亲生的父亲，关在他们打制的牢固的笼子里，受着他们的折磨。现在唯一能使他摆脱这些痛苦折磨的，就是去死了。他想三十多岁了，也半辈子了，这半辈子虽没有什么辉煌，但是他和命运抗争了。为了炎黄子孙的未来同贪婪、凶残沙俄抗争了。这半辈子他石才还算得上是行的，可以的。石才回想起来，他没有弯过腰，是挺着腰板走过来的。他对得起他的兄弟们，对得起父老乡亲们，对得起他死去的父母，对得起……他，一个中国人，让那些想要欺负中国人的家伙们，真正地看到了，中国人不都是孬种；他，一个小小的草民，竟能让连皇上都害怕的人，束手无策，胆战心惊的沙俄……在他石才们的面前发抖了。石才仰望苍天“哈哈哈”地大笑起来……我这一辈子没有白活，真的是没有白活呀。现在，就是死了，也是知足了。可是，怎么去死呢，官兵这样严密地看着我，……

石才又想起来了帽儿山的老方丈，想起来老方丈说给他和许文达的那四句话，他在心里叨咕来叨咕去，现在，他终于悟出来了：那头一句只不必说了，过了江、河，到了自己的家乡却没有自己的家人；没有什么祸患了，却真的有了祸；现在全军覆没了，真的只能是仰天长叹了！

囚车在道上，突然一下剧烈的颠簸，石才大腿上的伤口又剧烈地疼痛起来，他依旧拿出怀里的想布包，打开蛤蜊瓢，拿出来“没痛丹”他用牙嗑了一下，他自觉得口里着实的苦，比舌头舔的苦多了，立刻时疼痛止住了，石才想这次可能顶得时间会长一些。石才坐在囚车里，脑袋依旧是晃晃荡荡的了，老方丈那四句话，在他的脑海里荡来荡去，现在，他的脑子像是个大盘子，老方丈的四句话，二十八个字，终于把前面的四个石子荡了下来，于是组成就四个大字：“河西患后”。是呀，到了河西，大祸从他们的后面上来了，不正是这个意思吗，石才拍着脑袋，痛心地说道：“那时，为什么没有悟出来这个意思呢？！凡夫俗子，真是凡夫俗子呀！”

石才脑子累了，不再想这些东西了，他又从怀里拿出来小布包，打里面拿出来蛤蜊瓢，从蛤蜊瓢里拿出来那个黑色沉甸甸的小球，他想研究一下这个小球，老方丈叫它是“没痛丹”。石才想老方丈说是草，用了二十一天熬制的，草能有这么硬实？它到底里面都有个什么东西？

石才把“没痛丹”放在手心上，左端详右端详，虽然它的外面没有光泽，它倒是好像是一块金子，凭着它的轻沉，石才觉得出来的。可是。他用手指甲抠了一下，在他手指甲的划痕里，却没有一点点金子的光泽，说草不像草，说金子又不是金子。他一时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，而且止痛的效果又这么神奇。他在手里摆弄来，摆弄去，端详个不停。

再说，专门负责押解石才的这几个官兵，虽说是上面头目不断地要求他们，路是要小心侍候囚车里的犯人。偏有这么一个官兵，除了给端饭外，还总是让他给端水喝，他的心里有点发烦，心里很是有点不平，他妈的，好像我倒是个俘虏了。他总是想着找石才的茬口，出出气，终也没找的机会。

正好，这时队伍停下来，车子站住了，石才在囚车里身子也不晃荡了，他依旧看着手里那“没痛丹”，心里在揣摩它的奥妙。

方才在路上，那官兵就看着了，石才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，不住地看着。现在，车子停了下来，石才还在看着，这官兵走到了车子的跟前，脸贴着囚笼的竖木棍，朝石才大声地喝道：“唉，你手里拿的什么？”他心里想石才手里要是拿着致命的东西，可是了不得的，这样重要的俘虏有个好歹的，他可是担对不起。

石才看了那官兵一眼，没吱声，又低下头去看那“没痛丹”，没有理他。

那官兵见石才没理他，便把手伸进了笼子，一把手抓住了石才拿着“没痛丹”的那只手，要枪过来，石才迅即地把“没痛丹”换到另一只手里。

那官兵，建石才不给，换了手，心里更起疑了。他在这面抓不到石才那面的手了，就朝跟前的另外的几个官兵喊道：“快过来，，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？”

立时，几个官兵朝囚车围了过来。

石才见几个官兵把囚车围上了，有的正才笼里伸手，要来抢他手里的“没痛丹”，他灵机一动，便把那“没痛丹”一下子扔到了嘴里。

这几个官兵哪肯罢休，有几个拉着石才的胳膊，有几个竟来掐石才的脖子，让他吐出来。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。

石才岂能让那“没痛丹”落到官兵的手里，他嗓子一咕噜，竟把那“没痛丹”囫囵吞到肚子里去了。

几个官兵见石才把他手里的那小东西咽进了肚子里，没辙了。他们朝石才骂了几句，便各自散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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